石库门的记忆

shikumen
微博上看到有朋友提到上海的石库门,和所有大城市的传统老建筑一样,石库门在上海就如同四合院在北京,已经所剩不多,剩下的也都奇货可居。

小时候有幸在上海住过一年石库门,像我这样健忘的人,对石库门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残缺。我家住在三楼,爸妈住三楼的一间大屋,而我则住在楼顶的亭子间里,虽然那会才小学5年级,但那种一伸手就摸到天花板的压抑感觉到现在还记得。早上起床只能坐在床上,有时候会迷迷糊糊忘了想在床上站起来,结果就撞到头了。亭子间里一扇窗开向石库门的院子,另一扇就是亭子间标志性的斜天窗,那时的我,喜欢躺在床上望那一小格天空,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,原来幸福的大小跟能看到天空的大小并没有直接的关系。

亭子间跟爸妈的大屋由一小截竹梯连着,每天爬完三层木楼梯还要再爬上竹梯才能到我的亭子间。那三层木楼梯几乎是一年四季照不到光的,梅雨季节里总有挥之不去的发霉的味道,走起来又嘎吱作响。我还依稀记得二楼有扇门总是半掩着,里面黑乎乎的,每次放学回家,爬到二楼,我都会下意识的跑快几步,总担心那扇门背后会突然钻出来什么东西。后来高中时期玩《生化危机》,每次开一扇门的过场动画,总会让我想起石库门时期二楼的那扇门。

由门得名,自然石库门建筑的门楣部分是最为精彩的部分,装饰也最为丰富。可惜小时候的我对石库门最重要的这部分记忆几乎为零。对那时的我而言门就是门而已,从来不曾好好抬头多欣赏一下。只记得进门,穿过一小块天井就是一楼大厅,已经被改造成几家人共用的厨房,穿过大厅是一块不算大的院子,院子一角还有一口小池子,但那时的我很少到院子里去玩,一来整栋楼没有和我同龄的小伙伴,二来作为外来的小孩,刚到上海在学校被上海的小孩称作“乡下人”,性格上已经变得拘谨内向了很多,回到家从来就是宅在家里,很少再下楼活动。

弄堂还算比较宽,一侧有一条细细的水沟,曾经见过有些人来这里倒夜壶,我们住的石库门一楼有个茅厕,所以倒也一直没用过夜壶。但我一直不清楚水沟里的水是从哪里来的,也一直奇怪,有人往里面倒夜壶,为什么会没有异味。弄堂上空常常会挂满各家各户晾晒的衣服被子,层层叠叠,在风中招展,有时会遇上一些还在滴水的,穿行其中,总要小心避开那些水滴,就像在玩横板闪避过关游戏。弄堂口有个卖茶叶蛋的老人,也卖臭豆腐,上海的臭豆腐跟湖南臭豆腐完全不同,外表是金黄的,虽然都是闻着臭吃着香,但上海臭豆腐的臭味会相对淡些。那时我很喜欢吃弄口的那家臭豆腐,蘸上甜辣酱,想想都会流口水。

对于石库门的居住感,王安忆在《长恨歌》中描绘的淋漓尽致:一旦开门进去,院子是浅的,客堂也是浅的,三步两步便走穿过去,一道木楼梯出现在了头顶。木楼梯是不打弯的,直抵楼上的闺阁,那二楼的临街的窗户便流露出了风情。好多年没再回上海,有机会回去要去看看曾经住过的永安里附近的弄堂,不知道那里的石库门还在吗?对于儿时居住的记忆,也许只有在重游故地时,有些回忆才能更清晰的显现出来。

配图来自:丸子